碧落

第二部分

第十四章

这位女士，在场的另一位母亲，盯着我的妻子继而转向了我，摆明了是不信我能正确处理钉子扎脚的情况。还是我们的儿子，看到我们过来时安抚他那正遭着罪哀号的朋友说，“放心吧，我爸爸也算是医生。”

正处于惊恐和犹豫之中的吉尔伯特夫妇一时没缓过神来，我已跨立在安迪的伤脚两侧踩住板子，把指尖垫在他柔软的足弓和板子之间，然后迅速拔出钉子。安迪一声惨叫，他自然是忍不住叫喊的，还好没什么血，说明没伤到动脉。我抱起他朝车子走去，他刚从海里跑出来的身体滑溜溜的。酷暑中，他痛得浑身发抖，不停哀嚎。在炫目的烈日下，其余的人手忙脚乱地拾掇着沙滩上大家的物件。查克·吉尔伯特跟在我后面，手里拿着那块板子，怕留在沙滩上其他小朋友重蹈覆辙。不过也许只是出于律师收集证物的本能，就像我拔钉子的本能一样。

那天晚饭的时候，小梅不住地谈论着这一天发生的事。我本想开回城里去医院处理小孩的脚伤，但是吉尔伯特夫妇担心路上堵车耽误了伤情，所以我们在布鲁克林找了家急诊处理。我们一群人疲惫不堪而又灰头土脸地坐在候诊室里等待。急诊大夫先给安迪打了一阵破伤风，然后清理了他脚上的伤口，又拍了X光，最后进行了包扎。由于我们离开海滩时过于匆忙，吉尔伯特夫人落下了她的外套，因此她只能上身穿着红色的比基尼上衣，腰间裹着一条浴巾，坐在候诊室里向医生询问伤情。小梅滔滔不绝地描述着这些糟心事，就像这是她独特的异国见闻一样。我们送吉尔伯特一家回东区的这一路上，我估计他们也不会乐于小梅没完没了的情景再现吧。她先从中间开始讲（捡海玻璃，安迪尖叫那一段），然后再折回去从头讲到尾。她给我们讲了我们是如何一路开到海滩，我们每一个人午饭都吃了什么，弟弟们是如何一吃完饭就立马下海游泳的，虽然这并不是个好习惯。她还给我们讲了她和安迪的姐姐，也是她的好朋友皮普，跟着爸爸们待在沙滩上玩。“当时皮普找到了一个贝壳”，小梅神秘兮兮地说，“然后我们就听到了尖叫声。”